**特朗普贸易战下的CEO生存指南**
兰迪·卡尔（Randy Carr）在笔记本电脑上观看新闻，就像面对即将注射的医生——既紧张又准备承受痛苦。那是4月2日，特朗普总统即将在玫瑰园公布新的关税政策。
卡尔先生是一位乐观、精力充沛的52岁CEO，掌管着总部位于佛罗里达州劳德代尔堡的私营公司World Emblem。该公司每年生产约1.5亿枚刺绣徽章，大部分最终出现在衬衫和帽子上。他浑身散发着活力，即使坐着也像在震动模式。他对一切都充满热情，包括他的饮食。最近一个下午，他用空手劈桌子的方式强调：每天200克蛋白质（砰！），大量蔬菜（砰！），低碳水化合物（砰！），无糖（砰！）。他每天早上5点起床举重，下午跑五英里。
“为了这里的每个人，我每天都要做到最好，”他说。“我不想和这家公司竞争。”
他的父亲于1990年创立了World Emblem，最初在迈阿密郊区的一个仓库里只有两台机器。到2005年，公司在墨西哥开设了一家工厂，情况有所好转。如今，该工厂的规模相当于八个足球场，拥有800多名员工。通常情况下，每周生产约250万枚徽章。
工厂里现在有价值4000万美元的设备，这是一项重大投资，但在4月2日，这笔投资看起来即将变成一场灾难性的负担。特朗普先生已经对墨西哥实施了25%的关税，后来又暂停了。卡尔先生担心，如果这些关税重新实施，他将不得不监督一场紧急撤离。他已经算过了，将大量的刺绣机器运到World Emblem在佐治亚州和德克萨斯州规模较小的工厂，大约需要1000辆卡车，可能需要两年时间。
他的十几名销售团队成员聚集在劳德代尔堡，所有人都试图忽略“解放日”的新闻。卡尔先生坐在附近，把电脑调成静音，尽力保持面无表情。首先，CNBC的消息显示，中国将在已经存在的20%关税的基础上，再增加34%的关税，这将震动市场。然后，其他国家一个接一个地受到冲击。最终，特朗普表示，墨西哥和加拿大将面临10%的关税。
10%，卡尔先生心想，我们可以承受。
不久之后，他读到了另一条消息。受《美国-墨西哥-加拿大协议》（USMCA，2020年取代了《北美自由贸易协定》）覆盖的公司可以免税。World Emblem就是其中之一。
不是10%的关税。而是没有关税。
他花了一点时间才把所有信息联系起来。中国竞争对手的价格将会飙升，而他的价格将保持不变。一种狂喜涌上心头。
“我说，‘伙计们，我们中彩票了，’”他最近回忆道。“大约20分钟后，我正在和我的营销总监通电话。我说，‘好吧，把我们的支出增加10倍。你必须在24小时内拿出一个活动方案，以利用这个机会。’”
World Emblem很快就在领英（LinkedIn）和谷歌上投放了广告。
“受到关税影响？我们罩着你！”其中一则广告写道。
“为什么选择World Emblem？没有关税=没有涨价，”另一则广告写道。
在如此多的阴霾中，这些广告的基调是如此的凯旋，以至于引起了一些反击。
“看看场合，混蛋，”一位批评者写道。
几天之内，卡尔先生重新考虑了他“躲过一劫”的说法。World Emblem在加利福尼亚州拥有一家子公司，其许多产品来自中国和东南亚。仔细想想，World Emblem的一些原材料，如染料，也来自中国。这些价格都在上涨。如果关税帮助美国经济陷入衰退，公司也会遭受损失。
他觉得自己赢得了什么东西的感觉，更不用说中彩票了，慢慢消失了。4月中旬的一个下午，他在World Emblem位于墨西哥阿瓜斯卡连特斯（Aguascalientes）的工厂二楼的办公椅上有点疯狂地转动着。他评估了不断变化的经济形势，不喜欢他所看到的。他意识到，公司将要学到一个教训，这个教训就像任何寓言一样尖锐。当关税几乎影响到整个世界时，就没有安全的避风港。
“这不仅仅是关于我的客户，”他说。“这也关于他们的客户，以及他们客户的客户。还有消费者。因为需求即将下降。”
现在很难记起来，但World Emblem迁往墨西哥正是美国政府所希望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orth American Free Trade Agreement）于1994年生效，其目标之一是帮助墨西哥建立中产阶级，这将缓解向北的移民潮。
在《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生效前几年，兰迪的父亲杰罗尔德·卡尔（Jerold Carr）在迈阿密附近创办了Emblem Service Center，最初是这样称呼的。这是一次重来。老卡尔的第一家徽章公司在1988年倒闭了。
那是兰迪·卡尔的黑暗时期，当时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的父母刚刚离婚，他的父亲仍然因生意倒闭而感到痛苦，当兰迪问起这件事时，他会勃然大怒。
“如果你被你的工作所定义，而你的工作进展不顺利，你是什么？”兰迪·卡尔说。“对他来说很艰难。他很生气。”
他也几乎破产了。他打电话给兰迪和他的哥哥杰米（Jamie），说他再也负担不起他们的大学学费了。两人都辍学了，开始为他们的父亲工作。
为了节约开支，所有三个卡尔一家人合住在一间一居室的公寓里。公司五年没有盈利，因为利润都被重新投入到业务中。杰罗尔德一直说，他只是想在去世前实现长期的生存能力。2000年，杰罗尔德死于动脉瘤。当时26岁的兰迪开始经营这家公司，当时公司的年销售额约为400万美元，拥有50名员工。杰米成为销售总监。
去墨西哥的想法来自他通过朋友认识的一位律师。律师说，工资成本将是国内工资的三分之一。在2005年的一次多城市公路旅行中，卡尔先生最初并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象。有一次，他和律师被联邦警察短暂地拦了下来，他们携带了突击步枪。什么也没发生，但这加强了他从大众文化和担心的朋友那里获得的印象，即墨西哥是危险的。
然而，好处太诱人了，最终，他小心翼翼地进入了墨西哥。他从一个25000平方英尺的工厂开始，并签署了个人担保以获得100万美元的贷款。
“政府非常支持，”他回忆说。“它报销了我们前六个月所有员工的培训费用。州长参加了我们的剪彩仪式。在美国，我无法得到他们的回电。”
如今，World Emblem的年收入略高于1亿美元。增长是渐进的，从来都不是一条直线向上。
“我仍然偏执地认为我们会破产，”他说。“就像，每一天。”
阿瓜斯卡连特斯位于墨西哥的正中心，如今，它是一座拥有约140万人口的城市。日产汽车于1982年首次迁至该地，此后已投资数十亿美元。数十家公司纷纷效仿。
这座城市的外围地带可以被认为是一个繁荣、尘土飞扬的美国西南部郊区。这里有一个新的购物中心，里面有丝芙兰（Sephora）和博斯（Boss）等连锁店，一个多厅影院，高档餐厅——一家特别时尚的牛排馆提供“罗勒牛肉塔”——一个沃尔玛，星巴克随处可见，还有一个万豪酒店，其大堂通常挤满了日本高管。
工厂明亮、干净，并且以足以需要耳塞的分贝水平嗡嗡作响。工人们，大部分是女性，操作着日本制造的大型机器，这些机器本质上是连接到电脑的织布机，可以在几分钟内缝制数十个徽章。在一天中的任何时间或夜晚——第一个班次从早上7点开始，第三个班次在凌晨1点结束——四处走动，你会看到公司、运动队、大学、高中和随机设计的徽章，比如一个卡通式的、立体的猫，眼睛凸出，在空中飞驰。
几年前，卡尔先生告诉一位下属雇用专门从事非同质化代币（nonfungible tokens，又名NFT）的新员工，NFT是一种艺术品，同时也是独特的数字资产。当时正流行NFT热潮。卡尔先生想，也许有些客户会想通过加密货币的方式将他们的徽章货币化。
“有两个星期，他因为我没有雇用整个NFT团队而非常沮丧，”营销主管卡罗琳娜·德韦斯·罗德里格斯（Carolina Deves Rodriguez）说。“然后NFT开始消亡，他说，‘我很高兴你从未做过NFT的事情。’”
卡尔先生在墨西哥遇到的障碍很少。他的工会化的劳动力大多是优秀的和友好的。他说，车间的生产速度比他希望的要慢一点，这是一种他正在逐渐适应的文化差异。
但是这个国家的经济效益已经不如以前了。在新冠疫情之后，由于越来越多的美国公司决定将制造业从亚洲转移到离家更近的地方，墨西哥的劳动力需求上升。从燃料到公共汽车，阿瓜斯卡连特斯的一切价格都在上涨。工会最近要求加薪15%。（“这太荒谬了，”卡尔先生说。）去年，他看到了不断上涨的管理费用，并开始寻找其他可以开设工厂的国家。
2月1日，当特朗普总统宣布对来自加拿大和墨西哥的商品征收25%的关税时，搬出墨西哥的想法突然变得迫切起来。以卡尔先生典型的涡轮增压风格，他想在第二天飞往多米尼加共和国，他认为那里是理想的地点。在参观了几个地点后，World Emblem在一个工业园区的空地上签署了一份意向书。
他还打电话给他的一群最大的客户，他们都是衬衫和帽子的批发商，大部分都在美国。他告诉他们，他将承担50%的关税，但将剩余的关税转嫁给他们。有些人表示理解，许多人勃然大怒。他们已经在因中国和其他生产服装的国家的关税而感到头晕目眩。
“我必须告诉你，仍然有一些关系尚未恢复，”在墨西哥关税取消后的4月中旬，他告诉我。“无法弥补的损害。”
卡尔先生还在扩大他在佐治亚州和德克萨斯州的工厂，他现在在那里雇用了大约242名工人。在4月2日宣布关税减免之前，增加美国工厂的面积似乎是实现无关税增长的唯一途径，这与特朗普扩大美国制造业基地的雄心壮志是一致的。
但即使卡尔先生在国内增加员工，这份工作的时薪也在15美元到20美元之间，这不足以吸引美国本土出生的美国人。
“我们在美国的员工大部分是外国出生的。来自委内瑞拉、墨西哥、古巴的南美洲和中美洲，”卡尔先生说。“只有不到10%的人出生在美国。”
卡尔先生不知道什么样的时薪会吸引美国本土出生的美国人。他只知道他提供的薪水对他们中的很少人有吸引力，而且如果他支付更高的薪水，他就无法竞争。
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新问题。卡尔先生雇用的一些移民被特朗普政府对移民的敌意吓坏了。最近几周，佐治亚州和德克萨斯州工厂的五名委内瑞拉人已经辞职。也许他不得不提高工资。
制造徽章，即使有如此多的自动化，也是困难的、重复的和令人疲惫的。在阿瓜斯卡连特斯，39岁的卡门·埃斯帕扎·诺列加（Carmen Esparza Noriega）正在工厂车间的一台巨大的刺绣机上固定一块红色的聚酯纤维织物，并短暂休息了一下，描述她的一天。
她的班次从早上7点开始，在九个半小时后的下午4:30结束。她在早上休息15分钟，午餐休息30分钟。她每天乘坐公司支付的公共汽车上班。午餐是有补贴的。
在她在这家公司工作的第19个年头，她每周挣162美元。
这笔钱在墨西哥比在美国更值钱，但她通过一位翻译说，“这还不够。”她的肩膀疼。她的一只膝盖也疼，这是大部分时间站立的后果。当她说她的女儿最近加入了World Emblem的工资单时，她的眼中没有任何喜悦。
我第一次见到卡尔先生是在4月1日，也就是他不知道的关税延期的前一天。他坐在劳德代尔堡的一家餐厅里，啃着一份金枪鱼卷，描述了他在过去两个月里所承受的焦虑。
三天来，World Emblem不得不为其从自己在墨西哥的工厂进口的商品支付关税。总成本：10万美元。由于公司海关经纪人的行政失误，另有8万美元错误地发送给了美国海关。
“我打电话给我们的经纪人，他说，‘你不是唯一一个处理这件事的人。情况一片混乱。’我说，‘我不在乎其他人。我现在只关心我，’”卡尔先生回忆说。“所以现在我必须去海关尝试把它要回来，这需要六个月的时间。”
墨西哥的关税威胁已经过去，暂时如此。他还有其他的担忧。他一直有一种预感，他父亲的第一家公司倒闭是因为它没有创新。从去年开始，该公司每月花费15万美元用于人工智能，以帮助简化订单。今年1月，这笔支出被暂停了。招聘也被暂停了。他后来重新启动了这两项，但正如他所说，“每天，我都在想这是否明智。”
不久前，他23岁的儿子加入了公司。像他的父亲一样，卡尔先生希望移交一家蓬勃发展的企业。卡尔先生说，特朗普政府不了解他的公司和成千上万的其他公司是如何受到对其他所有人征收的关税的冲击的。或者任何公司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改变方向。
他将近几个月的贸易政策决定描述为一场“噩梦”。但他不会做的是批评该政策的作者，或者讨论他是否支持总统。鉴于政治变得多么令人担忧，谨慎可能是明智的。但不仅仅是这样。
“我是一个资本家，”他说。“我们被赋予了游戏规则，必须遵守这些规则。我是否喜欢它们，真的不重要。我们必须生存下去。”
分析大模型：gemma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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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
文章中提到墨西哥政府对World Emblem在墨西哥投资的支持，从侧面反映了中国企业在海外可能获得的机遇，具有一定的正面意义。
原文地址：A CEO’s Guide to Surviving Trump’s Trade War
新闻日期：2025-05-09
